青蛙月下守荷塘散文
太陽和月亮在蟬鳴蝶飛的歌舞中完成了交接。
夏夜戶外,皓月當空,明星璀璨,晚風搖柳秧苗蕩,青蛙群聒唱田野……視鄉(xiāng)村夜景而我興,在路燈通亮的村道上,手執(zhí)一把蒲扇,將行將搖,不覺來到村北的一處荷塘。
瘦長的池塘,宛如躺著的苗條的睡美人,盈盈的青荷又如美人身著的綠色旗袍,那荷莖上的花朵,紅的、白的宛如是印在旗袍上的圖案,朗月下盡顯一池青荷花沉香,千般窈窕含深碧的清雅與秀逸;池塘的西邊是寬敞整潔的黑色村道,路燈相擁在銀杏樹間并列一排,鑲嵌著池塘邊,燈光月光交相輝映,亮麗了荷塘;池塘的東邊是幾棵滿頭青絲的楊柳樹,細細長長的直掛池水邊,晚風拂過,撩撥著梳理不亂的秀枝;楊柳樹的旁邊則是幾棟白墻青瓦的兩層小樓,屋前皆有一個的小院子,院前院側是一片綠油油的秧田,村莊人家在池塘邊還架了兩個浣衣的水塌子。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蔽矣H近荷塘,站在一處水塌上,大概是因白天下了一場雷瀑雨,腳下的水面已接近水塌子了。習習晚風送來絲絲清香,融融曉月照亮朵朵荷蕾,只見紅荷托露,晶瑩欲滴;白荷沾雨,潔晶無暇;那帶蕾的荷似仙桃含苞待放;那翠綠的荷葉上的雨露如青盤滾珠。
一莖水中獨立的荷花,它的根緊扎在池塘的淤泥里,葉相依于水面,烈日的炙烤卻不枯萎,風雨的侵襲卻不折腰,依然是亭亭玉立綻碧池。神奇的是柔細的莖桿為什么在瀑雨狂風中沒有被折斷呢?為什么有如此強大的韌性呢?好奇的我伸手去折一枝荷莖,破解疑惑。當手拿一截莖桿時,那柔綿的縷縷長絲還連接著池塘里的那截莖桿上,我用手輕輕地轉了幾圈,擰在一起的長絲便像是母親納鞋底的棉線一樣粗細結實。再一看,荷莖桿和蘆葦桿一樣中間是空心的,里面儲滿了日月的精華泥土的氣息。于是,我似乎明白了,那折斷時的噼啪聲就是荷莖噴發(fā)的骨氣,那如蠶絲的細線就是荷莖的根根筋脈,是精氣神鑄就了荷莖傲骨一身的韌性,也造就了荷花的嫵媚與堅貞。
荷蓮花的根是泥土里藕節(jié),因此自然具有生命的靈性。當夕陽散盡時,隨著莖桿內的陽氣漸漸減弱,花瓣就慢慢地合攏了。次日清晨,在陽光的普照下水靈靈的花朵又緩緩地張開她那燦爛的笑靨。
荷花是土生土長的泥土之花,潔凈嬌妍;青蛙也是土生土長的大地之子,瀟灑英俊,當荷花遇見青蛙,荷塘就有了生機和浪漫。也許是折荷莖時,蕩起了池塘里的水波,驚動了守護在荷葉上捉蟲的一只青蛙。只見敏捷的青蛙雙腳一登如鯉魚跳龍門似的在空中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一頭扎進了水里。不一會兒又上浮在另一個荷旁,然后又躍上荷葉,青盤如一葉輕舟般的在水中搖蕩著,池塘里波光粼粼。
明月荷塘照,青蛙盤中坐,得意的青蛙撐著前腿,仰著頭,鼓起腮幫子沖著我“呱一一呱一一″挑逗似的叫了兩聲,仿佛是沖我說:這是我的地盤,為何折斷一根帶花的荷莖?我也吹了兩聲口哨,告訴它:我這是喜愛荷花,我想擁有一枝荷花。哨音剛落,遠處的青蛙一起聲援般地叫起來。我不甘勢落,俯下身子用手向青蛙潑水,月光下的水滴像串串銀珠一樣射向青蛙,青蛙睜著那兩只閃亮如燈泡的眼睛,從這個葉盤上跳到那個葉盤上,我戲蛙跳,蛙跳我戲兩相歡。
蛙搖荷葉花吐芳,風吹香腮夢幻翩,此時,青碧的荷塘如是青蛙施展的水上舞臺;村道上明亮的路燈,像是搭在舞臺上的鎂光燈;圓圓的月亮,閃爍的星星,還有那池塘邊上的銀杏樹和楊柳相融一體,宛如一張?zhí)炷徊季?青蛙王子在蛩吟蛙鳴的伴樂下翩翩起舞。香風熏得青蛙醉,直把荷花作情侶,青蛙托舉著一枝紅菡獨舞一曲水上的`芭蕾,而那枝紅菡微風下羞答答地搖擺著。
舞意正興,又一只青蛙從荷叢中蹁躚而來,于是一只蛙的舞臺成了兩只蛙的舞臺,獨舞變成了雙人舞。一菡引雙蛙,雙舞共享紅,它們忘我地在荷葉間穿梭跳躍,為美而舞,為情而舞。此刻,遠處秧田里的蛙聲更響亮了,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更明了,池塘邊上草叢里的蛩吟更歡了,一場歌舞似乎達到了高潮。舞得夜宿在荷葉上的蝴蝶飛起來,舞得水下的沉魚游動起來,還有水塌下一條直條條上浮的黃鱔,鼓著腮幫子頭探出水面靜悄悄地觀賞。蛙舞、荷香、蝶飛、垂柳……入畫圖,荷塘處處是詩意,此情此景,我如身臨其境在夢幻中,目不睱接忘記了搖扇。
月色荷塘因菡萏而靜美,因蛙舞而靈動,因蛩吟而韻律,由此,燈光下吸引了飛蟲落在荷葉上,銳眼的青蛙如箭般的飛身躍起,不偏不移飛蟲瞬間便成了青蛙的口中之食。而那高擎如長腳酒杯的荷葉,在青蛙的沖擊力下?lián)u晃起來,葉杯中的甘露似酒水傾瀉在青蛙的頭上,盈滿了一身醇香。此刻,青蛙既有美食吃,又有美酒飲,蹦來蹦去的如同“傳荷飛觴”。
忽然我想起了古時候謫守揚州時的歐陽修,當年他對邵伯湖里的荷花非常喜愛,還親自操辦了“荷花酒筵”宴,助興高朋。據(jù)《避暑錄話》中記載:“歐公每暑時,輒凌晨攜客往游,遣人去邵伯湖取荷花千余朵,以花盆分插百余盆,與客相間,酒行,往往浸夜戴月而歸。"意思是把在邵伯湖取來的千余朵荷花分插在百余盆里,讓客人在傳遞花盆時就摘掉一片花瓣,誰摘取最后一瓣的客人就端杯飲酒,如此往復以“傳荷飛觴"的方式飲酒宴客。有時候興奮了,還將荷葉當作酒盅,嘴間、席間彌漫了酒香、荷香。
今晚,夜興情趣濃,但惜夏夜短,我已被荷塘月色下的美與景迷醉了,也如歐公一樣醉意濃濃地戴月而歸。
青蛙入荷塘不離不棄,夜宿池中荷,只為守候那皎潔的月亮,只為守侯那嬌妍的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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