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永不枯萎的梔子散文

　　有的女子，生下來便成熟了，她的成長過程，便是不斷枯萎的過程；有的女子，光陰之于她，永遠(yuǎn)夠不成威脅或傷害，仿如一株水邊植物，罕見枯萎，愈顯光鮮——是那種雙眼里永遠(yuǎn)有稚氣和純潔的干干凈凈，不入濁世，仿佛纖塵不染——我們稱她為獨立遺世。

　　臺灣那個叫齊豫的女子，大抵就是這樣的罷。

　　臺灣有三位長相奇特的女子——一為齊豫，一為三一毛一，一為潘越云。所謂長相奇特，便是可以畫濃艷的妝穿奇怪的衣服亦照樣見容于世——即便搭一條一毛一氈子于身上，氣質(zhì)亦會轟然乍出。齊豫最顯著的標(biāo)志——兩枚大得出奇的耳環(huán)，晃晃蕩蕩，明亮灼人，俗得直叫人疼惜——一個長相奇特的女子，穿衣著飾，俗到一定程度，基本上便踏上雅的步子了。披肩發(fā)波，一浪高過一浪……還有那一雙微波蕩漾的酒窩。張愛也曾拿手點著某人的臉，傻傻自言自語：我還喜歡你這個窩。

　　我不僅喜歡齊豫的那個窩，最重要，還喜歡齊豫的莊重大氣——所謂壓得住場那種。有幾個女子，懷孕的了，還敢站在舞臺上，且依然那樣的美麗。舍齊姐姐其誰？羅大佑深圳演唱會，連舊情一人張艾嘉均不予考慮，卻是牽出大腹翩翩的齊豫——對，是翩翩！

　　曾經(jīng)，穿著媽媽裙的齊豫唱：姐兒頭上戴著杜鵑花呀，迎著風(fēng)兒水浪逐彩霞。船兒搖過春水不說話呀，水鄉(xiāng)溫柔何處是我家？船兒搖過春水不說話呀，隨著歌兒劃向夢里的他。嘴兒輕輕唱呀不說話，水鄉(xiāng)溫柔像那夢里的花。嘴兒輕輕唱呀唱不休呀，年華飄過歌聲似水流。船兒搖過春水不停留呀，搖到風(fēng)兒吹過天涼的秋。船兒搖過春水不停留呀，魚兒雙雙結(jié)伴水底游。誰的船歌唱得聲悠悠，誰家姑娘待到天涼的秋……

　　工整，對仗，干凈，詩意，坦誠得一眼洞穿。每聽見齊豫唱，便兀自快樂起來——即便那快樂里有涼薄的底子，經(jīng)不起推敲便倏忽不見。那么，我的快樂，也是薄而短暫的，是“楊貴妃牙痛時含在嘴里的玉魚涼味”�？墒牵�我熱愛并苦苦糾纏于這短暫的快樂——即便快樂過后，有更多更深的哀涼。

　　高飄，渺遠(yuǎn)，脫俗，華麗……好得令人珍惜。這樣的歌，只有齊豫的大氣方可罩得住。換成另外的人，便俗的了——好比桂花樹下掛燈籠，有暗香盈袖，清風(fēng)送爽——這燈籠即便艷了，但，有桂花、暗香、清風(fēng)襯著，也惡俗不到哪里去的。齊豫就是那一棵桂花樹，她的氣息是那盈袖暗香，這支民謠就是那送爽清風(fēng)。

　　特別愛這歌里的詞兒。倘若清晨，從渾濁的夢里睜開雙眼，找到舊帶子，快進(jìn)至這一首……打開落地窗簾，陽光普照……“年華飄過，歌聲似水流。”這話，極富深意。不苦，不傷，坦然，自若。我們的日子，我們的情懷，何嘗不這樣？我們的心思，是開在茫茫荒野的大片芒花，四周風(fēng)雨飄搖，我自巍然不動，慢慢綻放，漸漸枯萎，頹然凋零……

　　齊秦說：相比姐姐那高飄的嗓子，我是多么的粗野粗俗（大意如此）。其實，齊秦這話里還藏有另一層深意。他是最懂得姐姐的好的了。這里的“好”，并非姐姐買吉它給他教他不要荒廢的好，而是一個女子心靈深處的東西。

　　一個女子心靈深處的好，有幾個男人懂得的呢？

　　齊豫講：人的一生，不在乎鞋上泥的多寡，而在乎臉上微笑的弧度。誰說過的：不曾哭過長夜的人，不足以語人生。齊豫微笑的弧度恰到好處的了。是歌唱成全了齊豫，抑或齊豫成全了歌唱？實則是兩者相互成全的吧。好比是——愛情成全了婚姻，反過來也可以說，婚姻成全了愛情。愛情是婚姻初萌的過程，婚姻是愛情的答案。

　　人將好女子喻作花。那么，齊豫是一朵什么花呢？姑且叫她一朵梔子吧。她的芬芳，她的婉妙，在一一夜一一夜的夢境里，永不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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