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識愁滋味散文

　　昨夜里，雨聲點點敲打著窗戶，驚擾了我的美夢。

　　原想趁著周末好好放松一下，不料就這么被硬生生地從夢中驚醒。躺在暖和的被窩里，傾聽著鼓點陣陣，不知不覺竟有些癡了。

　　正月的日歷即將撕完，一顆心卻還沒有從假期完全回收過來。開學(xué)了，帶著淡淡的惆悵，在不情愿中迎來了全新的一個學(xué)期。

　　報到后，又休息了幾天，總算有了個緩沖期。利用這短短的幾天充分備好電，準(zhǔn)備開始又一學(xué)期的沖刺。

　　嶄新的學(xué)期，全新的面孔。孩子們依然乖巧，多長了一歲后，比上學(xué)期懂事多了，曉得要聽老師的話了。家長們更是熱情依舊，一有什么任務(wù)，馬上一呼百應(yīng)，短時間有效地完成�？粗鴱乃拿姘朔接瓉淼募议L，我心里依然是滿滿的感動。沖著家長們的信任與支持，我就理當(dāng)繼續(xù)做一個盡職盡責(zé)的好老師。

　　開學(xué)兩周了，我竟然忙得抽不出時間回娘家一趟看看年邁的父親，電話更是一通也沒有。我這人生性淡薄，不大習(xí)慣與人閑聊，除了別人打過來，我極少主動打電話過去。真是白白浪費了通話套餐了。

　　原來我是不會忙成這樣的。只因過去常有婆婆過來照料著，我省卻了許多麻煩的瑣事。去年，婆婆突然生了病，血壓不斷升高。原本以為回老家休息一段時間就會好的，沒想到這回去竟是沒能按時回來了。心里明明很擔(dān)心，卻也不知道該如何慰問她。倒是她會主動打電話過來詢問家里的近況，反過來安慰我，叫我不要擔(dān)心。

　　家里沒有一個長輩，兒子又外出求學(xué)，于是，我就成了一家之主了。什么事都要自己去干，再也沒有人為我撐起一把傘。原想兩個人的世界，倒也簡單可人。只是，時間久了，卻也不大習(xí)慣。每天忙著忙著，就指望著快點到周末，好和兒子相聚。只是，這孩子一旦長大，就算有十匹馬也拉不回來了。

　　兒子回家后，就把自己鎖在房間里，不是做作業(yè)，就是玩游戲，似乎要把一周失去的休息時間都奪回來。兩天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幾時剛回來，轉(zhuǎn)眼就又回學(xué)校了。

　　諸多的煩惱在終日在腦海中盤旋。偶爾抽得空閑，便益發(fā)想念不識愁滋味的少年時光了。

　　昨日教小朋友唱《世上只有媽媽好》這首歌，孩子們聽著聽著就想念自己的媽媽了。好幾個在下面直嚷嚷著，好想哭呀！

　　一開始總覺得孩子們不會這么感性，沒想到，果真有幾個孩子哭了起來。這陣勢惹得我的眼眶也紅了起來，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少年不識餓滋味。遙想母親在世時，什么事都親力親為，很少讓我們動手幫忙過。小學(xué)時，她每天一大早要上山種菜澆水，回來還要趕著為我們做飯，好讓我們上學(xué)去。

　　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八十年代，她一個人忙里忙外，倒也沒有讓我們餓過肚子。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會被她養(yǎng)得白白胖胖，老被同學(xué)取笑。雖說如此，我也不曾為此而少吃過，依舊我行我素，照樣每餐吃得飽飽的，樂呵呵地去上學(xué)。

　　小學(xué)五年里，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讀四年級時。那一次，母親不知道為了什么原因，在山上干活忙了很久。等到她回家時，我們已經(jīng)快遲到了。來不及再等她做早餐了，我背起書包就往學(xué)校跑。

　　母親在身后氣急敗壞地叫我等吃完再去上學(xué)。我也顧不上了，生怕遲到會被老師批評。沒想到，等我上完早讀課時，班主任把我叫出了教室，說母親給我送飯來了。母親那時是很少到學(xué)校的，大字不識一個的她，很怕跟老師說話。聽說母親竟然來學(xué)校了，我心里是很吃驚的，也害怕母親在學(xué)校當(dāng)著眾人的面責(zé)罵我。

　　等我走出教室時，只見她一個人躲在教室旁邊的過道里，生怕被別人發(fā)現(xiàn)。

　　“快點吃吧！吃完好上課。上午這么長，不吃飯怎么行？”母親見了我急忙催促，并沒有罵我。

　　看到她沒有發(fā)怒，我這才趕緊把她送來的地瓜湯喝了。直到我喝完，母親才拿起湯鍋轉(zhuǎn)身走下樓去。

　　我呆呆地看著的背影，不知怎的，眼眶就紅了。上課鈴響了，我急忙擦干眼淚走進教室。

　　回到教室后，班主任親切地對我說：“你媽媽真疼你，以后要聽話了，等吃完飯再進來，偶爾遲到一兩次也沒關(guān)系�！�

　　從那以后，母親倒也沒讓我遲到過，總是在我上學(xué)前就準(zhǔn)備好了早餐。只是，她起床的時間更早了，從五點半提前到五點。還在睡夢中的我，又怎么會知道這其中的秘密呢？只道是她干活的效率高了。

　　少年不識痛滋味。在我迷迷糊糊的記憶里，總覺得母親是個特嚴(yán)厲的人。只要我們做錯事，就會引來一頓棍敲棒打。每當(dāng)我被她教訓(xùn)時，我總會在心里叫著爸爸的名字，希望他能夠快點回家救我。

　　還記得有一次到鄰居家玩時，不小心把他們家一只白瓷貓摔壞了。母親當(dāng)時極為生氣，那時，家里有玩具的人特別少。鄰居有人外出海外，家里才會有這么貴重的東西。只記得，她當(dāng)時作勢拿起碎片要割我的手腕，說看我下次還敢不敢這么粗心。后來，是鄰居為我說情，母親才放過我。

　　很少看到母親生這么大的氣。我當(dāng)時真的嚇壞了，哭個不停，還以為母親真的割了我的手腕。等到長大一些，問起母親這事，說我的手腕怎么沒有留下傷痕呢？母親才笑著說我真是個笨丫頭，她只是在嚇唬我，怎么會真的割下去呢？瞧我這記性，還真的犯傻了！

　　還有一次，我做錯了事，母親罰我洗一大堆的碗。我倒也不在意，只覺得這是小事一樁。于是，我邊玩邊洗，把一個個的碗疊得老高。不知怎么的，我的手突然一滑，這下慘了。所有的碗掉了一地，碎了好幾個。

　　母親這下可生氣了，她邊打罵我邊打我還不解氣。后來，干脆把我關(guān)到路邊的牛圈去了。我躲在黑漆漆的牛圈里，聽著老牛的呼吸聲，心跳得好快。我在里面哭著喊著，說再也不敢了。母親這才把我放出去。

　　吃一塹長一智。在母親嚴(yán)格的教育下，我養(yǎng)成了做事謹慎細心的好習(xí)慣。別人看不出來的問題，我一眼就能瞧出來。別人沒有想到的缺漏，我一下子就能發(fā)現(xiàn)。那時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的母親不疼孩子，動不動就打。說來也奇怪，不管母親如何責(zé)打，我倒也沒真正覺得痛過�？磥�，她下手還是很有分寸的�，F(xiàn)在，我算是真的明白了：打在兒身痛在娘心。每當(dāng)兒子做錯事被我打時，我過后總覺得特別內(nèi)疚特別心疼。

　　少年不識愁滋味。小時候的我們，可以上山捉蟋蟀，捕知了；小時候的我們，還可以下河尋小魚覓小蝦；小時候的我們，還可以到海邊拾貝殼，挖花蛤，撿海帶……

　　那時的我們不識愁滋味，不曾為考試考不好而真正傷心過；那時的我們不識愁滋味，不曾因與朋友吵架而真正難過；那時的我們不識愁滋味，不曾因為生離死別而傷心欲絕過。

　　考試考不好，下次再努力就是；與朋友吵架低聲下氣地求和便可以；同學(xué)走了又有新同學(xué)來了，沒什么好傷心的；親人去世就去世了，生老病死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小時候的我，特別盼望快點長大，好走出眼中的小世界，到外面闖一闖。長大了，卻開始懷念從前，懷念從前那些不識愁滋味的年少時光。

　　小時候的我，總會挑著不同的小路去上學(xué)，對在路上不同的風(fēng)景特別感興趣。小學(xué)五年里，自己的足跡走遍村里的每一個角落，哪邊住著誰都知曉，哪里種著葡萄或番石榴都去光顧過。

　　長大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對家鄉(xiāng)越來越陌生，盡管在自己的家鄉(xiāng)工作了二十多年，我的腳步卻離它越來越遠。去年到村里家訪時，看到兒時經(jīng)常去的地方，早已人去樓空。那些熟悉的老房子都成了擺設(shè)，沒有人煙的房子充其量只能說它是一座建筑物。

　　各種各樣精雕細琢的祖厝像雨后春筍般，拔地而起�？粗�這些與寺廟相似的祖厝，我只覺得陌生。我更懷念的是兒時那些住著好幾戶人家的老房子。

　　事過境遷，少年不識愁滋味的我，早已被時光的車輪軋得遍體鱗傷，多愁善感起來了。這不，一下起雨，聽到那敲窗的雨點，竟惹得我半夜起來胡思亂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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