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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西安小販的散文
這三個小販依次是阿蛋、阿魚還有阿雞。
三個人的本錢都不大,賺頭也就有限,可三個人為賺錢而生發(fā)的趣味,卻很頂一些錢用。錢賺來了,然后花掉;而趣味卻頑固,廝守著三個小販,久久地不肯離開。
顧客遠處過來,仨人綻放統(tǒng)一的笑臉;沒有顧客,仨人就一致的瞀亂:打腦袋,拍脖梗,斗嘴,對罵,斗著罵著就惱了,手上的家伙明晃晃……沒人攔、也不用勸,來個顧客就好了。三個小販都老大不小的了,可見了顧客,他們就像兒童見了父母:不惱不怒,嘴還乖,還甜,笑臉也是兒童纏著母親要奶吃的那一種。
我在屋里讀書,讀書人分為兩種:能把書讀出趣味的,那是學生;能把書讀出瞀亂或者叵煩的,那是作家。我是第二種讀書人,書里的趣味顯然與我無關,我是要把生活的趣味往書里面寫的那一種人;我面前的每一本書,都乏味無聊;書是病人,我像個外科大夫,手上好像還拎著滴血的刀子鉗子。書讀到瞀亂處,我就爬在晾臺上品味三個小販的人生。從我家晾臺觀察三個小販,剛好能看到他們的腦門、鼻子尖,還有一部分的臉。他們十分認真地殺雞、剖魚、賣蛋,其細致程度就像我在解剖某一部書,其嫻熟程度足以讓顧客記住這一家檔口、這一張熱沾的笑臉。有時,他們在操作過程中,還會沖著手上的雞、魚、蛋說笑話,有時候他們也罵。不論是說話還是笑罵,我都覺得,他們是在祈禱,或者是在懺悔;雞和魚在他們的說笑中,結束了覓食的一生。他們雙手把雞呀魚呀蛋呀放在顧客的菜籃里,然后腆臉笑道:“去!讓人家吃去!”?
我在樓上看他們做生意,一來二去,我們成了朋友。每天早上,我站在晾臺上給他們道早安:“嗨!又開始宰人咧?……今天的雞蛋是公雞下的還是母雞下的?嘿嘿!
其實,他們“宰”的不是人,是雞或者魚,再說公雞也不會生蛋。在勞動當中,趣味很便當、很隨便,俯拾皆是。
黃昏,他們從生意上騰出半邊臉,沖我詭秘地笑,有時還會把衣裳口袋里花花綠綠的鈔票拎出來,沖著我唏哩嘩啦地在手上甩這么幾甩,神經(jīng)質地沖我吼一嗓子:“哈哈!——花姑娘大大的有!”
有了錢,他們想什么是什么。有時我也會在心里責怪他們:太把吃苦不當一回事了!太苦了!太起早貪黑了!太有錢了!……要那么多錢弄啥呀??
每天,他們比雞還醒的早,雞還沒打鳴,他們就開始在我的窗外吼叫,嘻鬧,唱著說話。
我住二樓,他們抑臉沖我笑,把一只手上的花花綠綠的鈔票,在另一張血糊拉赤的手下上,拍打得聽得啪啪響,吼道:錢嘛,不就是印刷精美的牛皮紙呀!
麥子和棉花的城市
在老西安,人們往往把深秋的季節(jié)說成“苞谷下了山,棉花入了川”的季節(jié)。這個時候,西安城褪了紅,褪了綠,暴露出了鐵骨楞憎的斑駁的骨架;像是從土壕里滾打出來的一個衣履不整的硬漢,辛苦或許是辛苦了,卻還原了城氣城氛真實的面目。秋風起了,該是老西安的百姓迎親嫁女的季節(jié),該是手藝人放下手上的工具,衣帽兩新地出城去鄰坊村社走親訪友的時候。幾條縱橫交織的土街勾勒出了西安城的經(jīng)緯,四座城門樓子土衣土貌地聳立在云頭的下面,顯得老謀深算而又志趣高邁的樣子。深秋,該是城里的糧戶出城交割錢糧的時候,該是城外的莊戶坐享收成的時候。
在太陽光底下,街兩邊的繩子上掛綴著五顏六色的鋪蓋和棉袍,窮漢和富戶都把自己的光景晾曬在自家的門口。
老西安是一個盛產(chǎn)小麥和棉花的地方,人們把日常遭遇的大事小事都必須在內心里用很快的速度折算成麥子和棉花。老西安城的玩藝兒雜,從書房柴房到閨閣繡樓,從說拉彈唱到捏籠擰繩,全有說頭。首先,城里的玩藝兒透著一股子村氣,城里的城紳財東、苦討丫鬟,全都照著四時節(jié)氣過活;那些游走四鄉(xiāng)、搖唇鼓舌的“嘎雜子”(雜流雜行)們都或多或少地有那么一股泥腿子、莊戶人的憨樸勁兒!案码s子”是城里人對貨郎、笨力、粗作、下人以及富貴閑人的的統(tǒng)稱。“嘎雜子”可能身家百萬,也可能就只是個搖唇鼓舌、噴珠吐玉的“說書匠”。那時的西安城,很像一個超大規(guī)模的村莊。其次,不論是城里的雜流雜行還是四鄉(xiāng)的吆車把式,都有宗有派,有源有流,有山頭有祖脈,有師爺有師奶。隨使從人堆里隨便拎起一個人物,他的來龍和去脈三天三宿你都說不清楚?v是把有關他的那點事兒裹清白了,他那滿臉的痞氣神氣你卻未必全懂。西安這一方的人物雜,族有族譜,家有家約,誰也說不清三百年前的老祖宗是奴才還是英雄。但有一點可以說明:不論是身家百萬的富紳,還是窮得拖著半截棍討口吃的窮漢,他的祖先必然是“農(nóng)耕起家”的泥腿子出身,俗稱稼娃!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里,西安人包括城外四鄉(xiāng)的莊戶人,都習慣在進入西安城的時候,在城邊的土地廟燒上三炷“安寧香”,并跪在地上,在心里默默地祈禱城的安寧和城的興隆。那時,莊戶人每年都要坐著騾車、馬車進城,并且挨門逐戶地拜會他們的東家、親人、相好。有些給城里人“奶”過孩子的奶娘,到了“奶娃子”家里,享受無盡的風光,因為“奶娃子”已經(jīng)長大,而且已經(jīng)做了達官、做了富紳。
如今,刨去四座威風八面的城墻和鐘樓鼓樓,老街老院全拆光了。提起西安,誰還用這個“城”字兒!也許是我的思想透著頑固,我頂頂喜歡用這個“城”字兒來言說西安。我認為:新西安改造了老西安的村氣兒,蕩滌了市民市聲里的鄉(xiāng)野成份,使西安更像一座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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